近代中国曾经历过一系列的波折磨砺。为了纪念这些岁月,很多革命元勋、文化学者都会以山水来为子女起名。
1937年9月,原红四方面军在整编为八路军一二九师,刘伯承担任师长。根据中央指示,一二九师挺近太行山区,坚持敌后抗战。刘伯承的太太汪荣华也随军出征,并于1939年3月在山西辽县生下一名男孩。由于战事紧张,夫妻二人难以相见,刘伯承特意写信给太太,说“孩子生下来就叫太行”。这个大气磅礴的名字不仅见证了红军抗战的艰辛,也预示着抗战胜利的坚决。
这个名字如此之好,以至于当时刘伯承的亲密战友邓小平也有意给长子取名“邓太行”。不过妻子卓琳不太同意,因为刘太行珠玉在前,两人重名感觉不好。这样一拖,孩子两岁时,还只有一个小名“胖胖”,没有大名。有一天,正巧刘伯承夫妇拜访邓小平一家,在闲聊时,卓琳笑着说道“司令员,你的儿子占了我们儿子的名字,你得给咱‘胖胖’起个名!”刘伯承笑着说:“这是政委的事情,与司令员没有关系。”邓小平说:“谁都知道刘邓不分家嘛!你就给起个名字吧!”刘伯承笑眯眯地答道:“那好!”刘伯承一边把“胖胖”叫到跟前,一边让夫人汪荣华把桌子上写着“朴实方正”4个大字的素笺取来,说:“我刚才写了这4个字,我看‘胖胖’生的正是朴实方正,就叫朴方好不好?”邓小平夫妇听后同声叫好,长子邓朴方的名字就叫开了。这个名字也就成了见证两位前辈革命友谊的一段佳话。
有革命前辈以山为名,也有仁人志士以水为名。1919年,郭开贞留学日本,为了表达热爱祖国的忧思,决意开始写作爱国文章。在取笔名时,为了表达自己身在异国,但不忘家园的意思,特意用流经家乡的两条河流为自己命名,即沫水和若水。从此以后,他也逐步成为了现代著名作家郭沫若。
“仁者乐山,智者乐水”,中国人向来喜欢寄情于山水之间。经过数千年的累积,不仅山水这一意象拥有十分丰富的内涵,而且不同的山水也有了具体的表征。
山,最突出的特征就是高大,由此带来的文化联想包括:坚强、雄伟、高尚等,同时享受这一待遇的还有:峰、岳、岭、峻等山的同义字。同样由于山峰高大的缘故,他天然的容易成为某一区域的象征,小到一个大学,比如珞珈山(武汉大学)、狮子山(华中农业大学)、喻家山(华中科技大学)等;大到一个省份,比如贵山(贵州)、云岭(云南);甚至指代一个国家,比如汉拿山(韩国)。
水,最突出的特征就是流动,由此带来的文化联想包括:善良、柔美、时间飞逝等。与“山”字不同,水是专有名词,并无同义词能够享受相同的待遇。不过水的载体多种多样,
河、海、湖、潭、江,依据载体的不同,水又延伸出多种特性。比如江、河的生命力,湖、潭的静美,以及海、洋的广阔。更进一步,在不同载体中呈现的姿态也带有独特的内涵,比如川的文雅、涛的激昂、波的多样。山水除了文化层面的丰富意象之外,在五行中也是土和水的绝佳代表。如果父母有这方面的要求,那也可以在山水中找到满意的结果。
所以,无论是从意象、韵律,还是从五行上来说,山水起名都是家长起名首选的几种方法之一。
如果想要使用山水起名,可以使用三种方法:用字、用名和用意。
用字,即直接使用“山”“水”两字,以及它们的同义字和相关字,比如:峰、岳、岭、峻、河、海、湖、川、涛、波等。经过几千年的文学熏陶,这些字的文化意象已经浸入大部分国人的脑海,无需过多解释,自然能够建立起相应的联想。
使用这种起名方法时,可以与本书中的其它起名方法相互配合。比如民国作家张恨水在取笔名时,特别喜欢水的意象。由此想到李煜的词《乌夜啼》“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,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胭脂泪,相留醉,几时重?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!”,从中取出“恨水”作为自己的名字,意在勉励自己珍惜光阴,不要让光阴像流水一样白白流逝。
用名,即使用某一座山或某地水域的名字,比如本章开头提到的刘太行和郭沫若均是采用了这一方法。使用山水名字来起名有三个好处,一是容易建立起孩子与地域的联系,让孩子谨记自己的家乡,郭沫若就是取了这层意境;二是可以借助山水自然的力量,给孩子赋予高大强壮、善良坚强的文化印象;三是山水名字多经过文人锤炼,具有韵律上的美感。比如泰山,原名“火山”“太山”;长白山,原名“不咸山”“徒太山”“太白山”;庐山,原名“匡山”;金沙江,原名“黑水”“绳水”“淹水”“泸水”……与原来的名字相比,现在的名字明显更符合现代审美的需求。
用意,即在描写山水的诗文中寻找起名灵感。严格意义上来说,这其实应该算诗文起名的一种变形。中国上下五千年,各种诗词文章洋洋洒洒千万张,想要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并非易事。如果家乡附近有名山大川,或者自己对某一名山大川感兴趣,那么以描写山水作为切入点,可以获得不错的起名灵感。
比如陈毅元帅的第三子陈小鲁,起名就是为了纪念他在山东奋战的岁月,名字取自“孔子登东山而小鲁,登泰山而小天下”的名句。我的一位华姓朋友,是宜昌人,家乡附近最著名的景点是荆门山。因此,他就从李白《渡荆门送别》“山随平野尽,江入大荒流”中,取“平江”两字为名。寓意孩子胸怀开阔,心态平和,有始有终,能够达到足够高的人生境界。
用字、用名、用意,三种方法都是简单易学,推荐大家积极使用。尤其是家乡附近有山有水,或者人生路途中与山水有特别的缘分(长期居住、命运转折、遇到爱情),那么使用山水起名将是你的最佳选择。
某天,朋友带来一位齐姓友人,希望我能帮他起个名字。原来,这位友人是镇江人,在日本留学时遇到了一生挚爱。妻子为了跟随丈夫的脚步,依然决定离日来中。经过艰难的适应之后,两人终于安定下来,并喜得贵子。但在起名上犯了难,希望我能够给予一些建议。
一番交谈后才知道,两人本是大学同学,一开学,友人就留意到了那位美丽的少女。某天,几个同学相约到奈良若草山游玩,在闲聊时,他就对少女说“你知道吗?这座山与我的家乡大有渊源。著名遣唐使阿倍仲麻吕东渡路过镇江江面时,突然特别思念家乡,挥笔写下了《望月望乡》这首名篇:翘首望东天,神驰奈良边。三笠山顶上,想又皎月圆。这里就是诗中写到的三笠山,想到一千年前的古人,突然觉得我们很有缘分。”不知道是不是这番谈吐吸引了对方,反正奇妙的缘分让二人走到了一起。
了解到这段故事后,我在心里敲定以镇江和奈良的名山为起点,寻找起名灵感。
首先是直接以山为起名字根,叠加中日文化的相关灵感。最终从2020年特别火的“山川异域,风月同天”中得到启发,确定了第一个备选名“同山”,寓意虽然双方来自不同的国家,最终却走到了一起,共享同一片山川。
找到一个备选只是开始,下一步,就是列出镇江及奈良的名山:金山、焦山、北固山、茅山、宝华山、若草山、春日山、信贵山、丰山……从这些名字中,并未找到好的起名来源。
最后,就是从与这些名山相关的诗词中获取灵感,成功获得两个备选:
根据以上建议,友人最终以“又圆”为基础,改用谐音字的“又缘”。既是纪念夫妻两人的缘分,又表达了希望儿子与山为伴,心情平和,志向高洁,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。